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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问使君才与术,占得人间一味愚什么意思(若问使君才与其,占得人间一味愚)

若问使君才与术,占得人间一味愚

回到学校后一个星期收到她一封信,人生里正而八经的第一封情书,自然是激动和欣喜得不知所以,久久找不到一个私密而又安全的地方拆了来看,以致生命流逝得都有点恍惚。

她很谨慎,信没有称呼也没有落款,因为那时的班主任都袭传有拦截信件的陋习。信纸是一张考试用的作文稿纸,背面工整地写着一首诗:

时代的给予普遍匮乏时

穷困是所有人都可能受到的伤

有的人慢慢随它伤到致残了

有的人有了习惯的依赖和慌张

使未来逐渐彰显在这种底气和结构上

我跋涉过许多的困苦

遭遇过许多的眼神及灼伤

它们向我降落

我就只感觉到命运又开始菲薄,又开始要从手里挣脱

后来我认识到对人生偏执用力的好处

开始化整为零

我要用一些零头来拖曳我的整体

认为只要足够用力

就一定能够成全自己

我的奶奶,一个裹了小脚的女人

五十多岁就寡居一室

一副看够世态,薄凉待之的老成

干净而简朴

外露一种再也不需要陪伴的独立和坚强

宁静时偶尔抽支自己种植的老烟

她说旱烟能让她集中精力收回自己的魂

遇事不声不张

临水照花

坐等一切前来交涉

对我却是温暖而又纯良的

我应该是继承了不少她的安静

我仗着学业优秀

得了些底气和虚荣

只顾如水一般清冽和决绝

我自有我的波澜

我自有我的歌声

整个初中我都对这乡土负有怨气

只想做它的过客

至于最终是会客居哪里

还无从可想,无从可知

然而遇见了你

恍恍然又觉得自己并没有那么坚定

用了近一个学期的时间才明白

在我强迫自己长大的同时

其实也是一直保有一丝希望

希望自己有个阳光而又瓷实的小伙伴

希望有个快乐而单纯的童年

那个人与我春风和鸣,秋水相望

与你,虽则是好巧不巧

但我仍觉得自己是有残局要了的

所以丢一些往事随风,捡一些情怀入梦

我还是一无反顾地踽踽独凉而去

做了安静的临水照花人

有魄落红叶,无篱栽秋菊

谁能料想到吾非良人

但秋却是良秋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

你像是从秋空里掉下来一样

让我不得不从高处把这一切重新想象

那天清晨你踏着自行车遥远而去后

我突然想起莎翁有一句:

每个人都是某个人的一份光明

离去了,那人会就此多了份黑暗

突然锋利的回忆

有着突然的视角和欢喜

人说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

每每聆听你以了如指掌的姿态评析世道人心

我就觉得我已狭隘闭塞到只有我自己

我就想回过头来青涩和疾俗一点

由着心悲喜入眼好恶随情

什么君子之周,小人之比

又不是鱼和熊掌

我统统都要

我对人的好

总是有一种糊涂

糊涂到明知天时地利都不在

还要仅凭一味人和而起贪心

这会不会是宿命

我是不能给她回信的,因为她们班抓得更紧,高一伊始信件就百分百截查,对早恋严防死守。很快我们学校也提前分科了,停了与高考不相关的课,开始进入备考节奏,假期也作了调整,已很难与她撞在一起,这时才深刻地觉得通讯也是自由的一部分。

我常把她的信翻来覆去地看,很想用她这种文体文风来写文字,模仿来模仿去只能写出初三时在《五分钟》上面那样简短的东西,就非常想就这个问题向她讨教一二。好歹要先弄出篇习作,让她可以有实例示范教导。终于以十二月的景为喻憋出了短短的几句:

草木染霜的十二月

月儿细着腰身

清瘦有清瘦的慷慨

丰饶有丰饶的大方

拖着自身光芒来见的

是陷在光明里的思想

只有眺望,没有悲伤

坐在我正前排的是个女生,家住县城,小名叫梅子,高一时不同班,高二分班时编在我前排,微胖,五官秀雅,因个头算高所以靠着墙坐,我靠窗。咱虽然心是古旧的,有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之类的基因,但架不住一个美女成天在你眼皮底下晃,就也希望混个熟门熟路,也好为学海生涯添趣添彩。因为性格上不太支持主动,也没有一亲芳泽的非分之想,所以行为上就不存刻意,相安无事,但让好感在那里慢腾腾地累积,维持了好久那种敬而远之微凉薄淡的局面。

一个月后,班上的同学都差不多在自然中熟得热络了,大家才内生出要巩固下安定团结局面的要求,嚷嚷着要班长弄场辩论赛,既然是辩论,就少不了要选选论题,荐荐选手,这是个要民主和集思广益的事。民主虽然决策起来效率低下,但是同时也有一点好,能巩固和强化已有的局面。大家都会按自己的构想把这个事先过一遍,自然是就近沟通就近拉票。这件事在群众中一开始就是自带有娱乐气氛的功能的,大家一有空就三五成群地念叨这件事。有了共同的话题,还愁心不会靠近吗,辩论赛最后草草收场,我和梅子,还有她的同桌琼,我的同桌小毛就在其中熟络了一大截,时不时可以搭个话了。

梅子其实性格随和,还乐善好施,也许是城里的孩子天然都大方些吧,交换着吃过几次零食后,算是混得又熟了一些,偶尔还能开开无伤大雅的玩笑。文科生都比较 注重锤炼语言,所以有时会没话找话,故意风趣。

有一次我半真半假地说想托她带信,她就真的如预想的那样慷慨不辞,就这样,她每回先带一封信过去,返校时再带一封回信回来,我俩对她的感激都成倍地转化成了友谊。关于我的习作,她回信说现代诗的精致与漂亮全在谴词造句,明喻暗喻借喻用得生动和恰当欣赏性就会上去。平时多攒些单个单个的漂亮句子,写作时挑几个与主题挨得上的,然后就着它们展开思维和造句,他说这是她练笔的方法。她在初中时就有投过稿,也有过录用和稿费,看来这些心得是被长长的实践检验出来的。具体说到我费了老劲才憋出的那几句,她说已完全是独立的一首,要想再扩充,可以在意境的单薄和含蓄上去突破,要表达的感情换个方位再描述,或是引入更多的喻体,在含蓄上再向落落大方靠近点。并随信附上了她续写的一节,是以雪来喻写。

天气预报说

雪已在来的路上

对于美好的事物

我有另外的心肠

我信这预报就像信你一样

都是超越科学的偏执

于是常仰起头去望

那天空在空旷,那寒气在淤积

那云开始厚,那风开始狂

直到天色凝滞得越来越夸张

等待和期盼才静穆下来

如一汪水波瘦亮的湖水正襟危坐着

雪,细细碎碎的影子

从高处远处落下来飘过来

那白茫茫的一生

就要在我的世界里成其模样

我从湖底深深地潜出来

在水面弹跳和翻滚

像要跃龙门那样高高地弹起自己

然后像雪花那样带着光和影

洁莹,飘坠

一身银白地洒脱一场

我着实折服,言简意赅,把一段意识流叙述得很细致和完整,特别是文辞的风骨,瘦而不弱,矜而不骄。我翻来覆去,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真个是见字如面,字字珠玑。

渐渐地,文字这种沟通方式成了我和她的主流表述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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