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一法师谈写字方法(弘一谈写字的方法)
导语：弘一：写字要“离开思量分别” 才能达到艺术的最上乘境界
李叔同(1880—1942),又名李息霜、李岸、李良,谱名文涛,幼名成蹊,学名广侯,字息霜,别号漱筒。 李叔同是著名音乐家、美术教育家、书法家、戏剧活动家,是中国话剧的开拓者之一。他从日本留学归国后,担任过教师、编辑之职,后剃度为僧,法名演音,号弘一,晚号晚晴老人,后被人尊称为弘一法师。
■为发大悲意勤求无上道 远离诸妄想随顺于众生
■但观诸法空无
■大慈念一切 慧光照十方
弘一的字,可分三个阶段,出家前、出家后、生命最后十年。他的字从凝重厚实逐渐过渡到平来直去,到最后,究竟是恬静冲逸还是平淡如水?评论界有不同的看法。
李叔同出生于天津一个富裕的官宦兼盐商家庭,从小跟随天津名家唐静岩学习书法。自从清代阮元倡导“南帖北碑”之说,经包世臣、康有为的鼓吹与实践,碑学兴盛。李叔同生逢此时,对先秦鼎彝铭文汉魏六朝墓志等古书法,致力研习。每天鸡鸣即起,凝神临写。对张猛龙、天发神谶、龙门二十品诸碑尤其下功夫,起步于摹仿终于独创。他广采前人百家之长,又不留前人痕迹,形成独立的风格,笔法苍劲浑朴古趣盎然。前期墨宝流传下来的,除私人所藏,有上海开明书店影印出版的《李息翁临古法书》。都是李叔同1918年前所书,代表了他前期书法的风格,用笔凝重厚实,结构舒展开朗,点画方折劲健,较多侧锋翻转,富于质感与力度。
1918年李叔同遁入空门,一变为弘一演音。刚出家,弘一写了《地藏本原经》,致书普陀山印光法师求教。印光复函说:“写经不同于写字屏,取其神趣,不求工整。若写经,宜如进士写策,一笔不容苟简,其体必须依正式体。若座下书札体格,断不可用。……今人写经,任意潦草,非为写经,特借以此习字,兼欲留其笔迹于后世耳。”印光的话使弘一深深反省。历史上以书法著名的僧人不少,如怀素、智永等,但这些书家所书写的经文造像题记之类,同俗家的书法并无差异。他认为自己决不能这样,在书法艺术上也须脱胎换骨。
后期的书法,以侨居菲律宾的闽南性愿法师影印的《晚晴山房书简》和大师逝世后画家丰子恺钱君陶编辑影印的《弘一大师遗墨》为代表。这些书法都以宗教为内容,没有棱角,没有波挑,也没有起收出锋,点画简洁,线条平来直去,章法狭长偏瘦,稚拙中有些羸弱,藏神无骨的点线结合,就如蠕动而昂首的蚕一样。正如他自己所解的那样:“朽人之字所示者,平淡、恬静、冲逸之致也。”
一家之言
平淡如水,冷寂如霜
李叔同书法用笔程式化?
世所公认的李叔同书艺,一般指其出家后期的书作。此类作品深浸禅意,无棱无角,线条圆劲,结体瘦长,澄澈明净,恬淡如水。如图“大慈念一切,慧光照十方”。这副对联浸透一种清净无为的佛学境界。笔法简洁几近于简单,一律中锋,圆润无锋、无起落、无节奏、无变化,无情无义,不急不慢,平平来去,阿弥陀佛。其实,这已失去现代艺术创作的意义。他不是为书法艺术而创作,纯是为皈依佛学,希冀在佛学中泯灭人生烦恼,追求清寂空明的心灵世界的一种表露形式。在他大量的抄经写偈遗墨中,可说千字一面,如同历代经生一样,只是重复记录佛经而已。书法的笔法、墨法、结字、行气、章法等等艺术的表现形式都被他削繁就简,简单得只有平淡的一种形式。这样的书风,确实能给心灵受创、看破红尘的人或信奉佛门、希冀解脱人生苦厄的人一种慰藉。若说其有多大的艺术感染力,恐怕即在此吧。
笔者不是反对这种况味人生的艺术形式,只是强调要有一个“度”,如一味地夸大其艺术品位,推波助澜,则将误导学书人或赏鉴者了。就其书法技巧来看,前面已讲过其用笔几于程式化,碑骨帖肉为其早年书法修养。浓墨圆融,一以贯之。如“大”字的撇、捺无轻重,无缓急,无波磔,无粗细,也就无主次了。“慈、念、慧、光”均为上、中、下结构,三段成等距离分割空间,空灵是空灵了,太程式化。“光”字几乎断气。尤其“慈、慧”下部“心”字似印刷影印,同出一辙,无变化可言,只可见经年功夫而已。“切”字为拉长字形,将左边一竖拉得过长,又向右下伸去,右“刀”旁虽向左下取势,但仍未救回重心,重心向右下倾去了。“方”分成上、下结构,疏其中部,并不自然。上下联十字,除“一、十”两字外,其余“八字”字形瘦长,清寒。誉其死蛇挂树似乎太过,幸好其线条还有活脱气。出家人看破一切,一切事物都可为可不为,书法已泯去了艺术追求的一切欲望,我们也就不能用凡人的审美取向去品味弘一的书法,过高或过低的评价,只是批评家一己之见而已。
谈艺录
弘一:谈写字的方法
今天虽然名为讲写字的方法,其实我的本意是:要劝诸位来学佛法的。因为大家有了行持,能够研究佛法,才可利用闲暇时间,来谈谈写字的法子。
关于写字的源流、派别以及笔法、章法、用墨……古人已经讲得很清楚了,而且有很多的书可以参考,我不必多讲。现在只就我个人关于写字的心得及经验,随便来说一说。
诸位写字的成绩很不错,但是每天每个人只限定写一张,而且只有一个样子,这是不对的。每天练习写字的时候,应该将篆书、大楷、中楷、小楷四个样子,都要多多地写与练习。如果没有时间,关于中楷可以略掉;至于其他的字样,是缺一不可的,且要多多地练习才对。
我对于发心学字的人,总是劝他们:先由篆字学起。为什么呢?有几种理由:
可以顺便研究说文,对于文字学,便可以有点常识了。因为一个字一个字都有它的来源,并不是凭空虚构的,关于一笔一画,都不能随随便便乱写的。
若不学篆书,不研究说文,对字学及文字的起源就不能明白——简直可以说是不认得字啊!所以写字若由篆书入手,不但写字会进步,而且也很有兴味的。
学会了篆字之后,对于写隶书、楷书、行书就都很容易——因为篆书是各种写字的根本。
若要写篆字的话,可先参看《说文》这一类的书。有一部清人吴大澂的《说文部首》,那是不可缺少的。因为这部书很好,便于初学,如果要学字的话,先研究这一部书最好。
……
平常写字时,写这个字,眼睛专看这个字,其余的字就不管,这也是不对的。因为上面的字,与下面的字都是有关系的——即全部分的字,不论上下左右,都须连贯才可以。这一点很要紧,须十分注意。不可以只管写一个字,其余的一切不去管它。因为写字要使全体都能够配合,不能单就每个字去看的。
……
写字最好的方法是怎样?用哪一种方法才可以达到顶好顶好的呢?我想诸位一定很热心地要问。
我想了又想,觉得想要写好字,还是要多多地练习,多看碑,多看帖才对,那就自然可以写得好了。
诸位或者要说,这是普通的方法,假如要达到最高的境界须如何呢?我没有办法再回答。曾记得《法华经》有云:“是法非思量分别之所能解。”我便借用这句子,只改了一个字。那就是“是字非思量分别之所能解”了。因为世间无论哪一种艺术,都是非思量分别之所能解的。
即以写字来说,也是要非思量分别,才可以写得好的;同时要离开思量分别,才可以鉴赏艺术,才能达到艺术的最上乘的境界。
(本版资料来自李海珉《李叔同-弘一大师的书法》,王道云《李叔同-平淡如水冷寂如霜用笔程式化》,《弘一法师谈艺录-书法篆刻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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