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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钳工(钳工学徒是做什么的)

学徒(4)俺是钳工

四. 俺是钳工

矮围墙里一排平房改造成的车间,新装的窗户玻璃明亮透明,阳光晒在新新的炉子上,一只大水壶咕嘟咕嘟水开着,冒着白气,迎接刚刚到来的孩子们。炉子的烟囱从玻璃上伸出来,冒着黑烟,炉子下堆着劣质煤炭,窗外烟囱口挂着长长的冰溜子,好像个私人作坊。

车间内两排自造的“土立铣床”立在水泥基座上,锻造后的半自动步枪“机匣”毛坯,由“土立铣床”铣削去表皮,这是第一道工序。

墙根儿大木板钉成的凳子上,摆着一溜水缸子,人们休息时坐着,喝水。

工作开始了,刚进车间,师傅们稍事讲解,就由徒工们就操作机床,好新鲜。

自我感觉真好,俺已是“领导一切”的工人阶级,多么“伟大”!

锻造后的毛坯机件不规则,机床切削的声音响在民房改建的车间里,嘣嘣嘣,嘎嘎嘎震耳欲聋,混合着泥土和铁锈沫子的空气中,污浊,味儿难闻,铁削子横飞,火星子四溅,一不小心被崩到脸上不是口子就是水泡,不由得向后闪躲,毁容啊!

铣削毛坯的工作当之无愧的由学徒工们来干。

稚嫩的孩子们,身板儿单薄,臂膀细细,被分配开土铣床和圆车、刨床.....不用没见过,不要不会干?那会儿叫——“干中学”!

最精密的机床是磨车,砂轮高速飞转,总怕它飞出来伤着!师傅手把手教着不敢大意。

机床电闸安在墙上,每次开合,它闪着绿色电弧,看着就害怕。

与他们相比,我算幸运的。

父亲的朋友请厂内一个姐帮忙,由高万亮师傅带我,让我学“钳工”。跟师傅学手工技艺,学好了,有“技术”,我们“钳工”被称为“万能”的工种,行道“香”!

认过师傅,他递过一把锉刀,先学锉六方。

那时候有顺口溜:“车工怕车杆儿,刨工怕刨板儿,铣工怕铣槽,钳工怕打眼儿.....”,说的是机加工的平直度和难度的掌握。

锉六方是钳工活儿难度中等的!打了孔的圆铁块儿,要均匀地锉出六个对方,不能锉歪斜,也不知锉掉多少才好,锉完还要能方便配合使用梅花扳手。

本来由机械加工很方便效率高,为啥非要由人工来锉?

“高粱面捏猴儿,是就要这劲头儿?”

一头雾水不得要领。咱是谁,咱是念过“高中”的 !新华书店有卖《机械工人切削手册》的,来一本。上面就有锉方的巧妙方法论述!

对照理论,低下头没命地练,到测验时咱能把10个六方螺母排成一排,用平板锉端给师傅看,师傅默许的眼光里我看到了他的满意。

好了,敢交给你锉“机匣”方孔了。

“机匣”锻件经过铣削和磨床粗磨,运到我们这里划线钻孔,钢件儿闪着亮光,我们的工作起码比“土立铣”工干净多了,咱“自豪”。

啥叫一丝不苟?学校学过的词今天得到印证。师傅戴上眼镜,以工件尾部平面为基准,在平台上用高度尺划线。依此为基准钻孔。

操作钻床的是个矮胖的姑娘,每天,她拧松固定钳,放工件,钻孔,松开取下工件......机械的动作搞得她疵噔噔的,总像没睡醒。同事轻蔑地叫她“眼儿工”。

无聊的机械动作让她神不守舍,机件几次掉落砸了她不可爱的脚,惊叫声像猫嚎。

钻好孔的机件搬到工作台,再次划线,定下方孔尺寸,夹持在台虎钳上,锻钢的工件硬度很高,(这是造枪的心脏部件,要像豆腐那么软能用吗?)拿方锉刀一下一下在小圆孔里锉,干着急,有劲儿也使不上。既要把圆孔锉方,又不能锉出线外,半天锉不下去多少,切削过的钢铁每个立面都似刀子,稍不留神手上就会被碰几个口子,殷红的血滴到了机件,工作台上.....这是“处子”鲜血!是消化杂粮酿造的鲜血!

先辈们抛头颅洒热血打江山,俺流点儿血为挣18快!(现在敢当笑谈说了,过去你这么说,先给你个“落后分子”帽子戴上)这滋味儿咋样,疼不?谁疼谁自己知道。

整天抱着那块冰凉的钢铁锉呀锉,手酸了,抖一抖,身子累了,站一站,锉呀锉.....等吃饭,盼下班,周而复始。

这就是工人阶级?不好玩,——无聊,无聊!

多年媳妇可以熬成婆,慢慢的熟练了,干的快了,手上伤口也少了。

方孔锉好了,最后一道把关工序,由“有技术”的师傅——马场放牧的牧民上场,抡锤子用方铳子把我们锉完的孔铳光,完工!那淬过火的铳子硬而脆,经常有碎块崩下来,他戴上眼镜护目,脸上有时还会被崩破,可不敢让俺们来敲,“心疼”俺们啊!

我在想,延安时八路兵工厂就这么干吧!都七十年代了工艺还这样原始,四个现代化就是这样“化”吗?

悄悄的吧!敢说出来....,反动言论!

日复一日,岁月在这枯燥的工作里熬着。单薄的身板在繁重的劳动中一天天强壮。

堂堂的北方兵工厂,钳工车间只有我们八个人,一年生产几千枝半自动步枪,敢说八分之一的“机匣”当中的方孔是我用锉刀锉出来的!这是咱的“光荣”!

但我心中总存怀疑,这样生产出来的枪也能打敌人?

那时候吓死俺也不敢说这话——俺不想当“反革命”!

孩子就是孩子,这么繁重的工作之余不忘自己找乐儿玩儿。

我们把工作中用断了的钢锯条在砂轮机上磨成小刀,小剑,甚至啥“鬼头刀”.....穿在钥匙链,被班长抓住了臭训一顿:你们这是“损公肥私”,我说这是断了的锯条,都是往废铁堆扔的东西。

班长是我们车间最大的“官儿”,谁敢不听?他板着脸:“狡辩!你不用电?不用砂轮机?”“你们是学徒,要是砂轮伤了手咋办?”——这还是句人话。

“拿过来,没收!不许再做!”

第二天,这些“刀剑”挂在了他的钥匙圈儿上。

早说呀!给你做点儿更好看的,用得着拿大话吓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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