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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河奔流(上)(大河奔流vib)

大河奔流 文/牛旭斌

大河奔流(上)(大河奔流vib)

  一

  我常常去寻访一条大河。

  溯流而上,走出喧嚣的市井,伫立城外的河边。面对大河,聆听河水万古不息的奔腾,心就会静下来。

  这条河从黄渚、王磨的山林中蜿蜒淌来,经过千回百转,到了县城上游,减慢了速度。也许是因为山谷过深的原因,河水呈现出玻璃般透明的晶绿。

  一年四季,大河在两山对峙中,把自己置身于最低谷,浅浅的、缓缓的、潺潺的,淌过冬天和春天,又汹涌湍急地淌过夏天和秋天。河流或匆匆忙忙,或徐徐淙淙,带来或冲走泥沙。岸上的人来了又去,田里的庄稼收割了又播种,河水一直奔流不息。

  人们亲切地称这条河为东河,穿城而下后,便与南河交汇,然后向崇山峻岭的峡谷奔去。大河在地图上标注为青泥河,是出甘入陕汇入嘉陵江的一条支流。

  在冬日已经立春的阳光下,我沿堤下到河心,走到瀑布下游,抬头看如丝缎般的碧流,在横阻河床的石板上飞泻而倾,立即变成无数翻腾的白色浪花。这河从山里面跑出来,弯弯折折,折折弯弯,全部跑过我面前。我寻找被卵石翻起的浪花、被浅滩卷阻的浪花,它们一遇到河床的牵连,就跳跃起来,翻着个儿,撒着欢儿,朝下游流去。

  在这片风定村寂的港湾里,河流让我开了眼:原本铺满河床的静流,一路平和如斯,走了几十公里,在此忽然凝聚,变成几缕“白布”,以浪涛的奔放,怒吼着,飞泻而下;追逐着,奋不顾身。

  这是山脉拦腰穿河,形成天然的断层和落差,平静的河水流经这里,形成飞流,老远就响着震彻山谷的涛声。

  依着波涛,我临水而坐。城市隐隐约约的高楼背后,是绵延不绝的群山,架载着电网的铁塔,银光熠熠。鸟群在电线上一闪一闪,仿佛在弹弄着琴弦。

  对岸半坡上,住有七八户人家,炊烟袅袅,阳光洒满庄园和屋顶。村畔的一片树木,枝条迎风飘荡,柳芽儿已经鹅黄了。徒步行走在堤岸上,看见十几片平整的土地,麦苗葱葱,油菜青青,种庄稼的人们躬身持锄,与黄土地交流对话。他们朝夕如此,一辈子如此。

  飞机从头顶飞过,他们抬起沉了好久的腰身,抬眼向高空望,飞机穿越大河的一瞬,他们或许没有看全。

  我好久没有漫步于河水之畔的乡野了,也好久没有见过这么清澈的流水了。特别是在离乡几十年后,经见了长江与黄河,也看过了源头与大海。生活在小城十六年了,自以为最晓得四周的山水。其实不然,我们往往忽略了自然的原始配置,熟视无睹于寻常流水的美好和这座接纳、供养我们身心的城市。

  这里古称下辨,为千年古县。这个自然天成的地方,向秦岭展开臂膀,送汉水奔往长江。我们饮过大河之水,采过大河之沙砾,公园里我们截流拦水,暴雨时我们开闸泄洪。自从河流里没有了采砂船的轰鸣,河上飞游的鹭群更加欢快地翱翔。

  故乡的河流更像一个历经千淘万漉的智者,携带着千山万壑的溪流,携带着密林高坡的清源,漫不经心,自带光彩。

  河流不管从西往东流,还是从北向南流,它始终朝着大海,兼容并蓄,摧枯拉朽,永不回头。这让河流失去了童年的模样,如同一个人回不到过去的时间里。当我们再访大河,重返故里,也只能回到空间上的源头。

  河边的小潭里,聚着五六个孩子,专注地玩耍。比起大河里的麻麻鱼,我们当年从小镇的小河里出发,穷尽所有,不过是抵达了一条大河而已,但鱼已经走到了遥不可及的地方。

  坐在小城的大河边,我仿佛参透了河流的哲理。

  顺河风吹过多少年,我又回到原地。去西汉水边寻找野渡的船,但河流已经能撑不能渡了。

  二

  家乡在陇南山中,要说什么最多,那就是树,什么最大,那就是山,绵延不绝,山外有山,到处是石头与黄土耸伏的坡。

  小镇过去是茶马驿站,据说六百多年前,骡马、百货西来北往,开在街市的旅店有十多家。这里出产核桃、樱桃、芦苇,有烧锅坊、醋坊,还有满山坡的杂树野草、无数的沟沟壑壑。

  夏家塆最长、最深的是沟,一道沟环来绕去没有尽头,从山顶到沟底,从挂在半坡上的村庄到溪流之畔,走得快也得半晌。

  小时候盼灶膛里的火“笑”,祖母说柴火笑就有远客来。我坐在灶台前添柴、透灰,让火焰燃亮。火苗在锅底跳跃,水沸成花。等父母从山地回来,等祖母包完满案的扁食,等吃麦穗、草芽回来的鸡群蹒入柴门,等炊烟当空、粮食晒满场院,等小牛犊在老黄牛之前回圈,等探亲的姑姑来时叫我的唤声、舅舅背来吃食的身影。我坐在灶房等,盘在门墩等,靠在院墙上等,跑到村口望眼欲穿地等。其实,有时候从谷雨等到处暑,从白露等到霜降,等到麦割了、玉米种上了,客也不来。长大后才明白,火“笑”缘于天气晴朗、风定、柴火干,燃烧完全。对于雨多、泥泞、农活忙的乡村来说,雨后初晴是访亲的好时日。闲的时候,我坐上牛车往山岭去,鸟在云尾翔集、召唤、带路。人们春稼秋穑,边收边种,所有的劳动汗水盈盈。

  这一口方言,引我拾上乡路。城和乡只隔几片地了,坐上车一脚油就到了。人都往镇上走,不能总住在梁上。人少了,林就深了,鸟的天地就大了。

  你看,这晚秋的庄稼多像一幅油画。你听,娃娃们唱着“谁能跳过黄龙潭,金子银子两扁篅”的童谣。

  小镇古色古香,商贸步行街、快递公司、超市,显现着繁忙。逢集天,集市车水马龙,山里人卖掉粮食,换回化肥种子、菜蔬油盐和零碎搅缠。

  高速公路刚通两年,到处是新房、新路、新学校,沿山有数千垄的核桃树、樱桃树。拾上大柳树庄的路,收药材和核桃的卡车,用一冬时间把山里的土特产装走。街面上的年轻人,开店、摆摊、干工程,忙着生意。

  空旷的坡上站着一排排稻草人,我默默地往回走,路过古老的戏楼,和绿茵茵的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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